毛捷：志存高远 桃李天下

专访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经贸学院财税学系系主任、教授、博导

（来源：《中华英才》5月刊 记者：张玉君 高岚岚）

毛捷是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简称“贸大”）杰出教授、博导，同时也是这所著名高校的国际经贸学院财税学系系主任。虽然已过不惑之年，但毛捷依然显得年轻帅气，而且在学术和教学方面更是建树颇丰、成就卓然，这从他获得的学术论文奖、优秀教师、教学标兵、优秀硕士学位论文指导教师、优秀学系主任等诸多的荣誉便可见一斑。正式采访前，记者先给他发去了采访提纲，而没想到，他很快便以详实的文字回复了采访的问题，这让记者真切地感受到他办事的认真、文笔的功夫和办事的高效。而当实际采访他，谈到他自己的性格特点时，他说，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性格均衡，理性与感性共存的人，从事经济学研究非常合适。“经济学研究的是有限资源约束下的最优配置问题，感性的面子、理性的底子，这和我的性格非常合拍。”毛捷说。

理性选择：从研究金融到专注财政

毛捷于1979年出生在浙江宁波，父母在海军部队工厂工作。他从小就比较自律，五岁半时，他离开父母，住在宁波市区外祖父家。外祖父是一名司法工作者，给毛捷讲了很多故事，也是从那个时期，毛捷便向往长大后成为一名教师。

在小学和初中，毛捷一直是学习尖子，各门课程均成绩优异，直到后来考入浙江省一级重点中学——宁波效实中学，成为屠呦呦的校友。效实中学成立于1912年，历史悠久，名人辈出。那里没有高强度的教学和备赛式的复习，毛捷的个性得到了充分发展和释放。

1997年，毛捷以全班高考第一名的成绩考入浙江大学，又成了外祖父的校友。跨进浙大校园的那一刻起，学习并掌握经济学这个陌生的专业成为他日夜奋斗的目标。毛捷本科时学的专业是国际金融，他是班上乃至年级里有名的“自修狂”。即使在周末或节假日，别的同学大都出去放松了，而他仍会在教室学习到熄灯关门。毛捷的平均学分绩点GPA排在年级160多人的第2名，大学毕业时被保送读本校研究生。

攻读硕士和博士期间，毛捷在金融学知名教授金雪军老师的悉心指导和培养下，对金融学充满了兴趣。这期间他沉迷于各种数理模型，不惜花一年时间在数学系旁听。在博士论文的方向选择上，毛捷沿着导师的轨迹继续做有关利率的研究，主要是从理论上分析利率的风险结构。理论研究非常辛苦，有时候枯坐三天也想不通一个基本假设的现实含义，有时候花数月的时间推导出来的理论模型最优解不符合经济直觉。尽管过程艰难，毛捷还是坚持了下来，并有相关成果发表在《经济学（季刊）》和《金融研究》等国内一流学术期刊上。

但正是在博士毕业那会儿，毛捷总觉得金融学对个体效用的追求和对风险的强调和他的性格里某种因子存在冲突。2008年4月14日，毛捷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车，目的地是清华大学经管学院。他将开启人生一段新的征途，同时也意味着一条更具挑战性和不确定性的道路。现任清华大学经管学院院长白重恩教授，也是毛捷的博士后合作导师，给予了他“冒险”的宝贵机遇。当时，财政部和清华大学经管学院联合成立了中国财税研究所，承担了大量前沿性的研究项目。摆在毛捷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困难，要放下熟悉的金融，拿起不怎么熟悉的财政，朋友们笑称他舍下热门金融专业的行为是“弃明投暗”，而毛捷却觉得这是他内心的召唤。

博士后期间，毛捷的研究方向是中国税式支出管理体制，所谓税式支出，就是符合某些条件的税收优惠。这个问题在当时，国内既缺乏学术研究，在政策实践上也比较落后。2008年8月至2013年12月，整整五年多的时间，毛捷基本都奉献给了这项研究。他从零开始，翻阅改革开放以来出台的所有税收优惠政策，梳理每一项优惠政策的核心内容，确定每一项政策产生的税收优惠金额，列明每一项政策的税式支出计算方程，标注计算方程里每一个变量对应的数据要求。2009年，不到一年时间，就完成了1500多页的《中国税式支出测算方法指引》。

财政部税政司税源调查分析处于2007年才成立，承担着推动中国税式支出管理工作的主要任务，2010年开始组织在全国范围内培训。作为税式支出培训专家，毛捷要面对来自全国各省区三四百名财税干部，必须用深入浅出的语言，把测算原理和分析方法教给一线业务骨干，对别人来说可能会避之不及，对毛捷而言，却是一个圆梦的舞台。每次培训前，他会花数倍的时间备课，PPT里的每个细节都已经刻在毛捷脑海里，每个算例和相关背景资料，都能脱稿讲演。他非常享受这个当老师的过程。2010-2011年这两年的税式支出培训工作，为毛捷今后走上大学讲坛，打好了坚实基础。

从2012年开始，税式支出测算和管理成为财政部的一项常规性工作。看着自己亲手参与搭建起来的管理体系成为能够提供重要基础数据的有力工具，导师白重恩教授和毛捷都十分激动。2013年，毛捷撰写的三份与税式支出管理有关的研究报告，被财政部税政司采纳。2013年12月，随着在对外经贸大学教学和科研工作任务越来越重，他不得不放弃了税式支出管理的相关工作。

在清华大学经管学院的博士后研究经历，不仅让毛捷完成了从金融到财政的专业转换，也奠定了他未来的研究方向——从实际出发，寻找现实重大问题，充分利用科学的分析方法和工具，得出有助于更好开展实践的研究结论和政策依据。2015年11月至2016年11月，在白重恩教授推荐下，毛捷赴美国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从事访问学者的相关研究，进一步开拓了他的视野。

激情投入：挑战与拼搏的交汇

2011年5月30日，毛捷入职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经贸学院，先后承担了《财政学》《税收经济学》《税收学》《国际财政学》《地方财政学》和《高级公共财政》等本硕博课程的教学工作。其中学科基础课《财政学》，毛捷为之付出最多。

一开始走上讲台，毛捷花费很大力气讲课，但学生们的反应却没有达到预期效果。通过查找原因，他很快发现症结所在：一是教材用的是美国知名教授哈维罗森的《财政学》，这本教材的知识体系虽然比较健全，但里面的案例、社会背景和制度变革都来自美国，学生不了解，也没有很强的兴趣；二是本科的教学与研究生教学差异很大，本科生知识储备还不多，过于专业的教学方式往往会扼杀他们的学习积极性。

于是，毛捷果断更换教材，使用国内知名学者杨志勇和张馨两位教授编著的《公共经济学》，另一方面改变教学方式，多讲有价值的“故事”，通过充满现实元素的故事，让学生体会到专业知识的重要性。此时，税式支出培训工作积累的经验派上了用场，案例教学和讲“故事”，能很好地调动一线干部的学习积极性，那为什么不能用来调动本科生呢？从此，毛捷的《财政学》告别了从教材到教材的传统教学方式，每一章里都穿插补充了大量实际案例。例如，讲1994年分税制改革历程时，就从1991年年底的全国财政工作会议讲起，讲到当时财政部部长王丙乾同志的无奈，然后讲朱镕基同志如何带队克服种种困难最终顺利推行分税制。学生非常欢迎这种讲课方式，毛捷的教学评估超过20多次进入学校排名的前10%，并获得校级教学标兵、优秀教师等荣誉称号。

毛捷尤其重视对本科生研究能力的培养。从在贸大工作的第二个学期开始，他就挑选有科研兴趣的本科生，组建“科研小组”。“至今我还记得第一次开展科研小组活动时，自己面试了40多位学生，从中选出了20位。我利用周末时间，给这20名学生开‘小灶’，手把手教他们如何做研究、写论文。最后坚持下来的学生虽然不多，但也发现了很好的苗子。”其中一名女生，现在美国攻读经济学博士，就是在“科研小组”坚持下来的。

毛捷曾先后三次获得校级优秀硕士学位论文指导教师荣誉。2019年，毛捷指导的税务专硕毕业论文获得了全国税务专硕教指委评选的优秀论文二等奖，他指导的财政专业研究生的毕业论文先后发表在国内经济学顶级刊物《中国社会科学》，以及《金融研究》《财贸经济》等一流刊物上。从始至今，无论是本科生还是研究生，只要收到研究论文，毛捷都会给他们一个震撼性的回馈。他会第一时间逐句逐字修改，通常第二天就把一份充满修订和批注的审阅稿返回给学生，甚至细致到标点符号的修改。练就这般目光如炬的功力，背后是毛捷自身在学术上的强大功底作支撑。

满怀担当：以责任心修己达人

自1997年以来，毛捷先后从事了11年金融领域学术研究和11年财税领域学术研究，发表论著近80篇/部，在财税领域的研究成果尤其突出。和中国人民大学刘勇政教授合作的论文《税收激励如何影响投资和生产率？来自中国企业的证据》发表在国际一流学术期刊《美国经济杂志：经济政策》上，研究发现我国2004-2009年实施的增值税转型改革对企业扩大投资和技术进步产生了显著的正向影响，为国际上研究税制改革的经济效应提供了来自中国的经验证据。该论文获得2018年度邹至庄最佳经济学论文奖一等奖。和中国人民大学吕冰洋教授、博士生刘潘合作的论文《地方公共债务增长的制度基础——兼顾财政和金融的视角》发表在国内顶尖学术期刊《中国社会科学》上，并被《新华文摘》全文转载。该论文克服已有研究以财政论财政的不足，兼顾财政和金融双重视角，从理论和经验上证明了财政制度和金融制度共同促使我国地方公共债务持续增长。

近十几年来，地方政府债务在我国的经济社会发展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从2013年开始，毛捷持续关注地方政府债务问题。因为公共债务问题恰好是财政和金融两个专业的联结点，这里面既有大量的财政理论又富含金融领域的前沿问题，使他的专业技能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发挥。2019年，毛捷承担了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专门研究新时代下地方政府债务风险的新特征和监管对策，目前已经取得了关键的阶段性成果。

毛捷的科研道路并非一路坦途，也曾充满挫折甚至失败，但兴趣和责任心推动他不断探索。现代经济学研究，离不开可靠的基础数据。一开始研究地方政府债务，毛捷就遇到了基础数据缺乏这个难题。没有可靠数据怎么办？2018年，他招收了一名在融资平台公司有长期工作经验的博士生，这位“老总学生”对地方政府债务的一线业务非常熟悉，但对于如何把现实问题转换为学术研究缺乏自信。通过两年的磨合，毛捷把这位“老总学生”的学术积极性充分调动起来，共同构建了一套研究中国地方政府债务问题的基础数据。该套数据已被大量研究引用，产生了广泛的社会影响力。

除了大量的教学和科研任务，毛捷还承担着很多琐细的行政工作。担任本科新生班主任，引导他们过好大学四年，是一项很有挑战性的工作。学生在生活或学习上遇到困难，或者对未来发展充满困惑，他都会结合自己的经历和学生面对面聊，告诉学生困难和困惑不可避免，重要的是如何去克服这些困难和困惑。毛捷以坦诚和真心，不遗余力地付出，成为学生们心目中“问不倒的参谋”，赢得了优秀班主任荣誉。

2013年6月，毛捷被委任为财税学系副主任，在之后的五年里，他完成了两个本科专业和一个硕士专业的申报工作。2018年3月，毛捷担任财税学系系主任，承载起学科建设和专业发展的重任。时值对外经贸大学财税学系建系十周年，尽管学科设立时间不长，但他们在科研、教学和社会服务等方面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2018年5月10日，毛捷和同事们筹划举办了对外经济贸易大学财税学系建系十周年论坛，邀请山东大学校长樊丽明教授、上海财经大学党委书记丛树海教授等国内权威专家出席论坛，为这个年轻学系的未来发展出谋划策。通过这次论坛，国内学术界和业界对他们有了全新的认识，贸大财税学系和财税学科的影响力迅速扩大。

毛捷从小就想当教师，为理想他不断追求，矢志不渝，从莘莘学子到终成青年翘楚，学者名师，一路走来的他凭借的不仅是天赋聪颖，更多的是勤奋、自律、认真，有责任、敢担当。我们有理由相信他将来还会在学术上取得更大的成就，为国家培养出更多的专业人才。

附：《中华英才》5月刊版面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