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原副校长、博导、教授

林桂军：与时间赛跑的人

（来源 《中华英才》 2019年12月）

【 人物简介 】

林桂军教授，本科毕业于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硕士研究生，曾获得加拿大卡尔顿大学经济学硕士学位，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经济学博士学位。2001- 2002 为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经济系富布莱特高级访问学者。

林桂军在国内外学术界具有较高声誉，他的专业研究领域是国际贸易和中国外汇政策。目前的研究包括中国外贸转型与升级、亚洲经济一体化、中国贸易政策模式、自贸区战略、全球价值链与亚洲工厂、中美经贸关系等。2009 年起，主编博鳌亚洲论坛《亚洲经济一体化》年度报告。

林桂军现任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校学术委员会主任，国家对外开放研究院执行院长， 北京对外开放研究院执行院长；国务院学位办应用经济学学科评议组成员（召集人）， 全国国际商务专业硕士学位教学指导委员会主任委员；中国国际贸易学会副会长； 教育部社会科学委员会委员，全国国际贸易学科协作组秘书长； 商务部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国际贸易问题》杂志主编。

接到采访林桂军的通知后，记者便查询了一下有关他的情况，了解到他不仅是位国际贸易专家、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的教授、博导，还曾长期担任该校党委常委、副校长之职，现为该校国家对外开放研究院执行院长、博导、教授。

冬日北京的上午，天气有些寒冷，按照约定时间，记者在外经贸大学博学楼内林桂军的办公室里见到了他。见到记者到来，林桂军热情地为记者沏上香茶，并让记者与他围坐在一个小圆桌旁进行采访。虽然林桂军年近花甲，但看上去红光满面，双眸有神。短短两个来小时的采访中，记者觉得他不仅是个性格爽朗、为人坦诚的人，更是一个专注学问、踏实做事、淡泊名利的学者名师。两年前，因为任期已满两届以及年龄的原因， 身为国际贸易学科的教授、博导的林桂军从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副校长的岗位上欣然告退。退下来的林桂军一下子感觉到自己能支配的时间多了许多，但他仍觉得每天都有太多事情、很多课题需要他去做，去研究，去论证，用他自己的话说，“每天过得都像是与时间赛跑”。

为实现梦想勤奋努力

林桂军生于1959 年，从小长在北京丰台区的北方车辆研究所。在这个知识分子云集的大院，林桂军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 父母亲都没有受过太多的教育。小时候的林桂军不仅长得浓眉大眼，而且聪明好学。

十三岁前林桂军还曾是丰台区少年乒乓球队的成员，有过想当乒乓球运动员的梦想。1966 年，林桂军小学，不久便赶上十年浩劫的“文革”，结果是学校开始停课“闹革命”，1968 年学校开始“复课闹革命”， 但当时小学生们经常被学校组织去“学工学农”，参加生产劳动。中美关系缓和以后， 他发现收音机里有播讲英语的教学节目， 于是，他便开始跟着学了起来。读高中时的林桂军无论理科还是文科学得都很出色， 所以，等到1978 年参加全国高考时，他便以第一志愿并以丰台区外语考生第一名的成绩如愿以偿，考取了他心仪的大学—— 北京对外贸易学院（现为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专业是五年制本科的国际贸易专业。之所以爱好英语的他选择国际贸易专业， 是因为他觉得学这个专业既可以学英语， 又能学国际贸易。上了大学后，学校根据学生的情况又把他们分了高、中、低三个班，林桂军因为英语成绩好有幸被分配到高班。但出乎林桂军预料的是，等大一的第一学期期末考试时，林桂军的英语却考了全班的倒数第二。这事让林桂军警醒起来。他发现班上的同学英语水平起点不同， 自己年龄小，班级里有些同学年龄大，有些同学上大学前甚至还做过英语翻译工作。林桂军是个不甘落后的人，于是，他开始“恶补”英语，几乎是到了挑灯夜读的程度。那时，学校规定每天晚上22 点学生宿舍楼要全部熄灯，于是还想再读英语的林桂军便躲到学校办公楼里的一间厕所里，借用厕所非常明亮的灯光，一个人在那读英语， 背单词，直看到子夜时分才回宿舍。功夫不负有心人。“后来我的英语成了班里最好的了。等到了1982 年，离大学毕业还差一年时，学校便提前通知我让我留校（任教）……”讲到这，林桂军脸上浮现一丝自豪感。

大学毕业后的林桂军成了外经贸大学的助教，同时学校又安排他边工作边学习，读了本校的在职研究生。还没等到研究生毕业答辩，林桂军便被学校派到加拿大的卡尔顿大学读硕士，到最后他没拿外经贸大学的硕士学位，倒是拿到了国外名牌大学的经济学硕士学位。1987 年，林桂军留学归来， 回到外经贸大学。因为他出色的英文水平和专业能力，学校安排他用英文给研究生上大课。1995 年林桂军在外经贸大学又在职完成了博士研究生学业，并取得了经济学博士学位，第二年他又从副教授被破格晋升为教授。目前，林桂军仍承担为外经贸大学的外国留学生用英文授课的教学任务。他告诉记者，迄今他已经用英语给学生讲课的时间有32 年了。谈及给外国留学生讲课事，林桂军自豪地说他应该算是外经贸大学开展留学生学位教育的发起者之一。

为国家外贸发展建言献策

从加拿大留学回来的第二年，也就是1988 年，林桂军在国内学术核心期刊《国际贸易问题》杂志上发表了一篇关于贸易收支不平衡问题研究的论文。“后来，我在国外期刊上发现外国人评论说，这是中国第一篇用贸易定量方法研究中国贸易政策的文章。”谈到贸易收支不平衡问题， 记者请他谈了关于中美贸易逆差问题。“美国（政府）说我们买他们的东西少了，我们（中国）卖给他们的东西太多了，实际上是美国的好多企业在中国市场上也销售了他们很多产品，如他们的企业在中国市场卖别克车，卖苹果手机，这些（数据） 在美方并没被算进去。也就是说，虽然美国觉得我们没有买他们多少（商品），但美国企业在中国销售得却很多，做贸易统计时，这两个方面应该是一同考虑。” 林桂军透露，根据这一观点，他和同事们还提出了“三元贸易属权核算法”， 2010 年发表在《Review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刊物上, 这篇论文对于中美两国之间关于贸易不平衡的争论还是十分有影响的。按照林桂军他们提出的方队，对中美贸易进行重新核算，结果发现“中美两国贸易实际上是打平的。”

林桂军教授与WTO 总干事长

林桂军说，早在中美贸易战开始之前，他就开始研究全球价值链问题，并于2017 年专门发表论文——《全球价值链视角下的中美贸易与就业》，文章中他剖析了中国和美国贸易问题，他说， 中国出口美国的产品，其中就包含不少美国的东西，所以我们不能用传统的眼光看。比如，我们卖的手机里的芯片是你美国的，其中的技术也有你的，当我们出口手机，实际上也带动了你美国人的就业。林桂军的这些成果对于国家政府部门制定贸易政策都有重要参考意义。此外，他还组织外经贸大学研究学者们共同参与中国外贸政策研究，从2009 年开始为每届博鳌论坛撰写有关亚洲经济一体化的报告——《亚洲经济一体化进程》。

谈到中国的外贸形势，林桂军面色立刻凝重了起来。他坦言，“说实话，中国现在外贸的发展动力基本上耗尽了， 促进外贸增长的优势，如劳动力成本低等因素没了。中国现在劳动力成本提高了，原先是外商在国内投资设厂，然后把产品出口出去，而且外商也不像十年前那样多了，能让外贸发展的新因素还在成长中。成长起来的，比如5G 技术， 本来我们可以大规模出口，但西方对此很警惕，使我们需要克服很多困难。为了保持出口的增长，我们需要开发新的出口产品。现在是很多国家希望中国扩大市场，他们希望向中国多出口，认为中国是世界市场，希望中国多买他们的产品， 这就涉及到中国如何扩大内需的问题。”

对此，林桂军认为, 我们不能怕外国商品进来，他以打乒乓球为例形象地说， “曾经我们的乒乓球打不过日本，连匈牙利我们也打不过，通过参与和他们比赛，现在我们把优势打出来了。老跟水平低的对手打球不可能提高，跟高手竞争才能打上去。如同参加奥运会，也可能我们有的项目输掉了，但总体还是厉害啊！我们多进口外国的东西，便会成为世界的中心，到时候全世界都要保护你，你会更安全的！”

为外经贸大学做出了杰出贡献

林桂军曾在外经贸大学担任了十多年的副校长职务，在任期间，他分管学科和科研及外事工作。在外事管理工作方面， 他首创设计了一套大学用的国际化指标体系，还在外经贸大学最早设计了“复语+ 专业”培养方案，中文和英文培养留学生的课程体系，建起了外国留学生通识教育平台。在学科建设方面，林桂军更是为外经贸大学做了重要贡献。使国际贸易成为全国第一个、唯一的重点学科。他担任副校长前，外经贸大学只有几个二级学科的博士点。林桂军上任副校长后，2005 年亲自起草了学科建设规划，将学科建设的重点从二级学科转向一级学科，并最终取得了成功。外经贸大学现在已经拥有7 个一级学科博士点。在学校科研能力建设上， 林桂军为外经贸大学做的贡献是最早（2000 年）鼓励教师在国际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 将国际发表引进如科研评价体系中。

当问到他担任副校长的管理秘诀时， 林桂军笑着说，当领导只要管好大方向就行了，不要事必躬亲。他坦言，“我当副校长时下放了许多批文权，很多文件我不用每个都亲自去看。我觉得学校的规章制度要是太多的话，就会把人给捆死了。大学规章制度的重点是治理结构、保证办学方向、保证教育质量、保证穷人的孩子能完成学业等方面，过多的规章制度会降低效率，形成规制负担。”对于当副校长时的工作成绩，他都归功于他手下的两个处长的支持和配合。“他们俩都非常能干， 他们把学科办和科研办这两个处的工作干得非常好，也给我节省了很多时间。”如今离开副校长岗位退下来的林桂军感到更加轻松，也给他带来了更多的时间。但他仍表示，年龄不饶人，自己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每天都像是和时间赛跑。除了按时给外国留学生上课外，他还有许多的研讨会要参加。他说，他参加每个研讨会讲的内容都不想重复，所以要不断研究新问题，提出新观点。不久前召开的上海进博会期间，他参加了一个虹桥国际论坛活动，并在论坛做了关于中国营商环境的发言。他还透露，马上他还要参加北京的京交会服务贸易论坛。当问及经常参加这些研讨会会不会耽误给学生上课时，林桂军表示他参加活动都会避开给学生上课时间，并掷地有声的回答：“给学生讲课的事绝不能随便耽误！ 这是教师的责任，也是我与学生的约定。”

“功崇惟志，业广惟勤”。这句出自《尚书》的话用在林桂军身上恐不为过。从风华正茂的有志青年到霜染鬓发的大学领导、名师教授，林桂军将自己人生的美好时光与聪明才智都贡献给了国家的教育事业，也为中国的外贸发展做出了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