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光清：中国的柔性外交维系了东亚的和平局面
（来源：《联合早报》 2014年3月17日）
外界不少评论认为，中国周边外交越来越强硬。我认为，这只是看到了中国外交新近变化的一个侧面，中国外交的特点恐怕不能说是强硬。要说强硬，看看俄罗斯总统普京的表现，就知道什么叫强硬了。如果中国逞强逞能，在东亚矛盾与冲突如此尖锐和复杂的情况下，东亚一定早就成了一片火海。以力度衡量中国外交，它的真正特点恐怕在于：柔性外交。正是中国的柔性外交，维系了东亚的和平局面。
第一，戒急用忍。中国在面对危机和挑衅时，表现得非常克制和理性，从而有效地控制了危机的烈度和范围，使危机不至于失控而一发不可收拾。例如：2012年9月，日本抛出购岛闹剧，中国政府面临来自日本的压力，也面临中国国内激进民族主义的压力。在这种双重压力下，中国政府仍然一方面积极倡导理性爱国，强化对日本驻华使领馆和日资企业的保护，另一方面对日本的购岛闹剧表明本国的坚定立场和决心，但护岛行为保留在行政执法层面。中国政府的变种理性克制措施使得这一非常严重的事态被控制在可控范围之中。
孔子讲：“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近年来，中国在处理与周边国家的冲突过程中，可以说，充分体现了这一理念。例如：2012年以来，菲律宾与中国在南中国海的冲突时有发生。但是，2013年11月，当菲律宾遭遇台风海燕袭击，人员和财产遭受重大损失时，中国政府并没有纠缠于以往的恩怨，而给予了及时有效和数量巨大的援助，得到了菲律宾人民的好评。中国政府的此类行为虽说不可能完全消除与周边国家之间的矛盾，但是，对于增进国家间信任关系，缓和与这些国家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多少还是有一定的作用的。
第二，柔中有刚。中国对国际冲突保持克制和忍让的态度，尽可能通过缓和冲突的手段来解决问题。但是，中国的这种克制和忍让并非完全没有限度和底线，与一味的妥协退让并不一样。无原则的克制和忍让，或者一味的妥协退让并不能带来真正的和平，只能使对方认为你软弱可欺，甚至使对方做出误判而采取极端行动。明确宣示底线和原则，才能使对方能较为准确地判断形势，而不敢轻举妄动。也就是说，刚柔并济才能有效遏制对方的冲动，并维护和平。
我们可以看到，中国外交表现出很强维护国家利益及国际和平的坚定性和原则性，具有鲜明的刚柔并济的特点。2013年初，习近平明确表示，中国走和平发展道路，但决不能牺牲国家核心利益。中国在钓鱼岛问题、南中国海问题、朝鲜问题等方面都坚定地维护国家核心利益，维护国际和平，从而有效控制了这些问题和冲突的失控。
第三，以和为贵。中国自古崇尚“以和为贵”，推崇“怀柔远人”、“尚德抑武”。中国文化具有浓厚的求和平的特色，强调“和”、“合”、“中庸”等文化理念和价值观念。近年来，中国与外部世界的交往越来越密切，同时，一些国家对中国的疑虑越来越多，一些周边国家与中国的矛盾也呈现激化的态势。面对这种形势，中国先后提出了“和平崛起”、“和平发展”、“新型大国关系”等主张和理论，表达出谋求和平的真诚心愿。
历史反复证明，战争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能带来灾难，在战争中也不会有真正的胜利者。在一次小规模的聚会中，中国人民大学时殷弘发问：“诸位，战争是什么？请用一个词来概括。”他自己回答到：“那就是：地狱。”应当明确，在国际冲突中，只有在其他手段都不能达成国家目标时，战争才可以作为最后的手段予以使用。当然，中国一定不能害怕战争，要有足够的能力捍卫国家核心利益，捍卫国家领土完整与安全，让胆敢发动战争者遭受到应有的惩罚。这样，才能真正遏制战争，维护和平。
第四，多管并用。当前，解决外交冲突的手段很多，最激烈、破坏性最强的手段就是战争，比较温和的手段有谈判、妥协、调解、仲裁、或者建立共同遵守的国际制度。一般而论，其结果主要如下：（1）双方缓和对立，通过协商、谈判与调解达成妥协。（2）一方压倒另一方，另一方接收失败。（3）双方都不愿妥协，以死相拼，最后同归于尽。（4）双方僵持不下，留待以后解决。
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提升，中国解决外交冲突的手段更多更有力了，并且，中国外交的缓冲空间和回旋余地也大大扩展。例如：在黄岩岛之争和钓鱼岛之争中，中国通过渔政船、海监船以及其他一些手段就进行了有效斗争。同时，在解决外交冲突中，非常明显的是，中国并不追求上述第二种、第三种结果，而是追求第一种、第四种结果；也就是要和平，是互利双赢，而不是你死我活。中国的这种外交目标无疑有利于维系东亚的和平局面。
东亚地区经济能够迅速发展，创造出经济史上的“东亚奇迹”，与很多因素有关，但是，东亚的和平局面是最为重要的前提条件。东亚国家都应珍惜几十年发展的成果，加强友好往来，增进相互合作，推动战争风险的管控机制建设，为维护东亚和平多做贡献。
（作者系中国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教授，文章仅代表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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