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强国家能力视角下的区域对外开放

戴长征

（来源：《国家治理》周刊）  

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提出的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形成全方位的对外开放格局，以及近期国家提出的包括建设海南自由贸易港等重大对外开放战略，都对中国现代化建设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研究和阐释党的十九大精神，一个不可或缺的视角就是国家能力的建设和增强。截至目前，学界对这一问题的探讨尚属阙如。实际上，党的十九大对国家所处的历史阶段和方位的判断，以及在此判断基础上所提出的一系列战略和方略，都与进一步增强中国现代国家能力和实力有关。在笔者看来，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提出的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形成全方位的对外开放格局，以及近期国家提出的包括建设海南自由贸易港等重大对外开放战略，都对中国现代化建设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近现代国家的属性就是不断对外开放，通过对外开放增强国家能力

如果从国家能力构成的整体结构来说，国家能力应该包括相互联系、互相促进内外两个方面的能力。国家的对内能力主要是指国家巩固维护统治，控制治理社会的能力；国家的对外能力主要指正确处理国际关系，营造良好国家发展环境的能力。这两种能力的背后，都蕴含着如何从内外两方面汲取国家建设和发展所需资源，从而增强国家能力的问题。要从国家外部争取国家建设和发展的支持和资源，增强国家能力，对外开放就是其基本指向。换句话说，现代国家如果不甘于在国际竞争中失败或落伍，就需要不断对外开放。

事实上，近现代的强大国家往往都是善于处理国家内外部矛盾，从国内和国际两个方面争取支持和资源的国家。近代历史上不管是最早崛起的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国和法国，还是后来崛起的美国、日本和德国，以及二战后富强起来的韩国、新加坡、澳大利亚等国家的经验，无不说明这一点。只不过，早期崛起的资本主义国家是通过海外贸易，特别是充满野蛮和血腥的殖民运动，以及不断的对外战争，为自己赢得海外市场和原料产地，从中汲取发展资源，从而大大增强了其综合国力和国家能力。韩国、新加坡和澳大利亚等国家，则是在全球生产分工体系日益深化和细化过程中，积极融入国际分工体系，参与国际经济合作与竞争，使其包括国家能力在内的国家实力得到了大大增强。

这里所说的现代国家能力，是国家实力或综合国力的主要构成部分，但又不完全等于它们。国家实力或综合国力主要是客观方面总体的静态考察标准，而国家能力是在既有国家实力或综合国力基础上所形成的国家行动能力，是主客观两方面互动过程中形成的国家整体能力。因而，国家能力是综合国力提升的重要前提，综合国力的提升又会大大增强国家能力。但是，无论是国家实力的提升还是国家能力的增强，都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国家能否走出一条正确的不断对外开放之路，并尽可能为本国争取国际行动空间和资源。

这一点也为我国对外开放的实践进程所验证。四十年来对外开放战略的实施，不但促进了中国国家内部的改革，推动了中国国家实力或综合国力的成长，而且使社会主义中国的国家能力得到空前的增强。换句话说，正是因为走出了一条适合自己的对外开放的成功道路，中国不但创造条件有效地应对了自己内部的建设和发展问题，牢牢地把握住了国家前进的方向，并走近世界舞台的中央，从国际体系的参与者、融入者，成长为国际体系的维护者、建设者和引领者。

四十年经验说明，采取积极稳妥的对外开放战略，是增强国家能力的关键

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谈到对外开放战略时强调，中国开放的大门不会关闭，只会越开越大；中国坚持对外开放的基本国策，坚持打开国门搞建设。这是对四十年来中国对外开放实践的高度概括和总结。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对外开放的论述，主要强调了三个方面：

第一，对外开放战略是一项与国内改革战略同时并举、相互促进的顶层设计，对外开放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基本经验，是一项基本国策。以改革促发展，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顺利发展的基本路径。

第二，对外开放是一个不断推进不断深化的过程，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过程中，对外开放只会持续发展，不会停止。

第三，中国共产党和国家有能力有信心推动对外开放不断深入全面开展，并通过扩大对外开放，不断增强国家实力和提升国家能力，彰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制度优势。因此，党的十九大提出的全面对外开放思想，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自信、道路自信、制度自信和文化自信的重要体现。

四十年来，中国对外开放战略，经过了一个渐进实施、逐次推进的过程，是国家主导下的自觉行动，积极稳妥是其基本特征。积极是指，在国家主导下中国对外开放一直处于不断发展和深化的过程中；稳妥是指，国家始终把握着对外开放的目标、方向、节奏，以及广度和深度。在国家的统筹设计和安排下，经历了从沿海到内地、从点到线到面、从重点地区重点领域到一般地区一般领域的梯次开放过程，形成了今天立体交叠的对外开放布局和网络，以及经济特区、沿海开放城市、沿海经济开发区、经济技术开发区、沿江开放城市、内陆开放城市、高新技术开发区、保税区、上海浦东新区、福建台商投资区等多种多样的开放形式和开放平台。在国内改革和对外开放政策的综合作用下，我国的综合国力和人民生活水平得到了空前提高。

综合国力或国家实力的提升，意味着国家能力的增强。对外开放不但带动和推动了中国的经济发展，而且在更根本的意义上，强化了中国国家能力。这是因为：

第一，中国的对外开放战略所取得的成功，本身就是在国家自主性得到充分体现，国家主导和控制能力得到充分发挥的基础上实现的。这和一些国家在对外开放过程中，丧失国家支配主导地位的情形形成了鲜明对照。

第二，中国的对外开放不但获得了经济发展所需的市场和资源，而且伴随着商品、服务和生产要素的内外流动，获得了对于国家发展来说更为迫切的管理经验、科学技术、信息资讯、人才和智力等资源。在这一过程中，无论是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其规划、协调和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的能力得到大大增强，并锻炼培养了一大批有经验、懂市场、善管理的党政干部，以及一大批走向国际的现代化科学技术人才和经营管理人才。在这个意义上，中国的国家能力在对外开放过程中得到了实质上的增强。

第三，中国的对外开放不但意味着国内市场向国际的开放以及中国自身对国际社会的开拓，而且意味着对国际通行的规则、标准和形式的开放。这一开放不仅意味着中国在学习中日益对这些规则、标准和形式的熟悉和掌握，而且意味着在熟悉适应的同时，获得了利用和改进这些规则、标准和形式的可能性，并具备制定和创新规则、标准和形式的能力。这不但意味着中国参与国际竞争能力的增强，也意味着中国可能在吸收借鉴国际经验的基础上，通过对国际规则、标准和形式的内化和扬弃，大大提高推动国内改革的动力和能力，并更好地服务于国家的建设和发展。这样的国家能力不通过对外开放是难以获得的。

第四，对外开放使得中国统筹国内国际两个大局、利用国内国际两种条件、开拓国内国际两个市场的能力大大增强。中国已经从国际体系的边缘逐步走向世界舞台的中央，从国际合作与竞争的参与者和学习者，成长为建设者、贡献者和引领者。中国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引起全世界普遍共鸣，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得到沿线国家和国际社会的广泛响应，中国提出的“构建新型国际关系”和“共商共建共享”的发展和治理理念，受到普遍欢迎。

这些都说明，中国的国际战略能力和国际行动能力在对外开放过程中得到了空前提高，而国际战略能力和国际行动能力又是国家能力构成的重要方面，其对营造国家建设和发展的有利外部环境，获得国家建设和发展的外部条件和资源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实施和优化区域对外开放，进一步增强国家能力

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多次提到区域对外开放问题，指出要“优化区域开放布局，加大西部开放力度。赋予自由贸易试验区更大改革自主权，探索建设自由贸易港”，这对于我国进一步实施对外开放战略，进一步增强国家实力和提升国家能力有着重要指导意义。

总体上说，我国四十年的对外开放战略措施得当，成就巨大；但应该看到，在当前世界整体经济形势不佳，经济增长速度放缓的背景下，中国经济要持续健康发展，就必须在寻找经济增长新动能的同时，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优化开放布局。在这一问题上，沿海地区要进一步加大开放的深度和力度，完全释放其发展势能；与此同时，沿边地区和内陆省市要充分利用其人力资源充裕，自然资源丰富，地域广阔，市场广大的优势，形成新的对外开放高地和平台；而自由贸易区和自由贸易港的建设则可以在制度和体制创新上多下功夫。通过对外开放整体布局的优化，扩大和深化对外开放，推动全面对外开放格局的形成。

区域对外开放的深化及其优化，是提升中国国家实力和增强国家能力的重要途径。根本在于：

第一，一个强大的现代化国家必定是一个在广大疆土内各部分大体均衡发展的国家。一个整体上国家实力和国家能力强大的国家，有赖于其各组成部分的强大，这为几乎所有现代化强国的经验所证实。一个国家在特定的发展阶段，可以通过不平衡的发展战略带动和推动国家建设和发展，但当条件具备时，国家应该适时通过发展战略的调整，推进国家整体的均衡发展。对于中国来说，沿海沿江包括内地一些城市的对外开放的成功，对于尚未开放的一些区域来说，正好形成典型效应和示范作用，在其经验基础上，完全可以为其他地区所学习和效仿。在这一过程中，沿海沿江等地区所学习掌握到的管理经验，培养出的治理能力，集聚起的各种优势，可由其他地区学习借鉴。

第二，对于后来实行对外开放的地区来说，既可以汲取率先开放地区的经验，又可以吸收其教训，规避其失误和缺陷，从而少走弯路。在这个意义上，新的自由贸易试验区、自由贸易港，以及其他即将开放地区，完全可以在对外开放的制度和机制创新上多下功夫，发挥比较优势，形成后发优势，积累新的经验和做法。这些新的经验和做法以及创新性的实践，将有助于当地政府和社会自我能力的增强和提高，从而在实际上和总体上贡献于国家整体实力的提高和整体能力的增强。一个布局合理、整体联动的对外开放格局的形成，将促进国家内部的改革和发展，从而最终会将国家综合实力和国家能力带上一个更高的水平。

综上，世界范围内近现代强大国家的发展历史，以及中国对外开放四十年的经验都说明，对外开放的深入开展和全面进行，都是国家实力得以提升和国家能力得到增强的必由路径。坚持对外开放的基本国策，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优化对外开放的空间布局和区域布局，对于中国国家建设和发展十分重要。

（本文作者为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关系学院院长、教授、博导）

附：原文报道链接

http://www.rmlt.com.cn/2018/0611/520687.shtml?from=singlemessage&isappinstalled=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