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环球人物杂志》 2023-12-08）

 “欧盟愿作中国可信可靠的伙伴。”

12月7日，欧洲理事会主席米歇尔和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在北京度过了忙碌的一天。

当天，国家主席习近平在钓鱼台国宾馆会见来华举行第二十四次中国－欧盟领导人会晤的米歇尔和冯德莱恩。

当天下午，国务院总理李强在人民大会堂同米歇尔、冯德莱恩共同主持第二十四次中国-欧盟领导人会晤。

这是中欧高层4年来首次围坐在一张桌子旁直接对话，恰逢中欧建立全面战略伙伴关系20周年和中欧领导人会晤机制建立25周年，受到国际社会广泛关注。

12月7日晚，环球人物记者见到了出席联合新闻发布会的米歇尔和冯德莱恩。身材高大的米歇尔，仍是“光头大胡子”的形象，显得精神气十足。他身旁的冯德莱恩，留着向后梳的蓬松金色短发，神情很轻松，时不时露出笑容。不久前刚刚访华的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博雷利则坐在台下。

对于刚刚结束的第二十四次中国-欧盟领导人会晤，两人形容为“坦率、开放”。

01

 “愿作中国可信可靠的伙伴”

中欧领导人会晤是中欧双方最高级别的政治对话机制，始于1998年，每年轮流在欧洲和中国举行，为深化中欧关系、推动对话合作发挥了重要战略引领作用。今年，这一高层对话机制继2020年和2022年两次以视频形式举行后重新回归线下。

米歇尔与冯德莱恩在会晤中表示，欧中关系是欧盟最重要的对外关系之一，欧盟愿作中国可信可靠的伙伴。

去年12月，米歇尔代表欧盟全体成员国在中共二十大结束后不久访华，体现了欧盟发展对华关系的良好意愿。

这次，欧盟最高级别的两位领导人联合访华，并且是冯德莱恩今年内第二次访华，用她的话说“无疑表明了中欧关系的重要意义”。

“两人联合访华，无疑比之前单个来访效果更佳，至少在形式上践行了‘用一个声音说话’。”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家对外开放研究院研究员、中国欧盟经济合作研究中心副主任赵永升表示，欧盟高层此次给外界的印象，显然是更加团结、更加一致。

此次访华，冯德莱恩提前一个月就放风，米歇尔则相对低调。“冯德莱恩是否有意高调让自己的中国之行提前预热，答案应该大概率为‘是’。这里有冯德莱恩一贯的高调行事风格起的作用，也有有意为之的意图。”赵永升说。

米歇尔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一个稳定和有建设性的关系符合双方共同利益，欧盟将就一系列不同领域话题继续同中国保持经常性接触。

冯德莱恩的关注重点则在中欧贸易。她说，此次会晤是一次在双边关系关键领域寻求进展的机会。在会晤中，中欧双方一致同意要保持双边贸易平衡。欧盟无意与中国进行“脱钩断链”。

中国－欧盟领导人会晤前，12月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外交部长王毅在北京集体会见了欧盟及各成员国驻华使节。王毅表示，在双方领导人亲自关心和战略引领下，中欧关系呈现全面复苏和稳中向上的良好态势，一系列高级别对话成功举行，达成重要合作共识，体现了中欧关系的韧性和活力，展现了中欧合作的战略意义和全球影响。

对于7日的会晤，欧盟驻华代表团方面表示，欧盟团结一致，追求与中国建立稳定互利的关系。中国和欧盟对稳定和建设性的关系有着共同的兴趣。欧盟将继续在透明、可预见和互惠的基础上与中国开展合作。
02

调和与激情

2019年7月2日，经过长达3天的艰难磋商，欧洲理事会选举比利时首相米歇尔担任欧洲理事会主席（俗称“欧盟总统”），提名德国时任防长冯德莱恩任欧盟委员会主席（俗称“欧盟总理”）。

欧洲理事会是欧盟最高决策机构，由欧盟成员国的国家元首或政府首脑及欧洲理事会主席、欧盟委员会主席组成。

米歇尔曾是比利时最年轻的首相，“天生懂得调和，擅长处理各种微妙关系”。出自名门之后的冯德莱恩，则是欧委会首位“女掌门”，被德国媒体形容为“一个激情的欧洲主义者”。

根据公开信息，此次访华是米歇尔从政后的第五次访华。2010年4月，中国青海玉树发生地震后，时任比利时发展合作大臣的米歇尔第一时间发表慰问声明并关注救援进展。2016年，他曾以首相身份访华。

有分析认为，米歇尔希望在对华关系上有所建树，代表着欧盟内部对华务实、理智的那一派。在对美关系上，欧盟与美国的地位是不对称的。而在对华关系上，双方更为平等，欧盟也有更大的余地。

冯德莱恩则被认为与美国有更多关联。她的曾祖母来自美国，丈夫曾作为医学教授在斯坦福大学工作，冯德莱恩陪丈夫赴美，进修过一些课程。有报道称，她的7名子女中有2人因在美国出生而具有德美双重国籍。

不过，“冯德莱恩”这个姓是她1986年结婚后随的夫姓。据报道，冯德莱恩家族以经营中国丝绸起家的，在18世纪是著名的纺织业巨头，19世纪获得贵族身份，家族族长弗雷德里希被称为“丝绸男爵”。

今年4月，冯德莱恩和法国总统马克龙同期访华后，在欧洲议会发表演讲时承认欧盟与中国“脱钩”既不可行、也不可取。“正确理解中国，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重要”。冯德莱恩在今年11月16日在德国“欧洲外交关系协会”与“墨卡托中国研究中心”共同主办的一场论坛上表示，欧盟与中国的关系是“世界上最复杂、最重要的关系之一”，“我们必须正确看待中国，必须认识到我们的关系中存在明显的竞争因素，但这种竞争可以是建设性，而非对立的”。今年12月1日，她在迪拜参加COP28时，特意提到了中国在应对气候变化上的努力。

不过，今年9月，冯德莱恩曾不顾中方立场，宣布对中国的电动汽车补贴进行竞争法调查，指责中国是“人为地让廉价汽车充斥全球市场”。对此，业内普遍认为，避免中欧陷入无谓的贸易纠纷乃至贸易战，是双方共同的“底牌”。

赵永升表示，自己并不赞同所谓冯德莱恩“拿了美方好处”之类的说法，但冯德莱恩在一定程度上与美方确实走得更近，至少表面上是如此。“而米歇尔在这些方面，我们听到的传闻几乎没有”。这两位欧盟高官的从政风格确实很不相同，性格、举止上也有较大差异，加之二人的政见和倾向也不尽相同。这些都与各自的生活环境、所受教育、专业背景和视野等有关。不过，决定两人行为的最终还是欧盟的总体利益。

03

老欧洲和新机遇

有报道称，在俄乌、巴以问题上，欧洲正在陷入严重分裂，甚至影响到了年末的欧盟峰会。米歇尔原计划在本次领导人会晤后访问上海，但为了赶在欧盟峰会前尽力弥合内部分歧，米歇尔不得不取消上海之行，返回欧洲“救火”。对此，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研究所欧洲安全项目负责人吕蕴谋撰文指出，“稳定”成为欧盟2023年最期盼的关键词，也是欧洲对中国当前的核心诉求之一。

在赵永升看来，欧盟最高级别的两名领导人联合访华，除了修复分歧、寻求共识，并为未来的展望做好铺垫外，还可以从更广泛的角度看。

“两人一同出访，说明了中国对于欧盟的高度重要性。”赵永升说，美国、中国和欧盟同属当下世界的重要力量。在中美领导人会面后，米歇尔和冯德莱恩到访中国，让人联想到三者间微妙的关系。

近日，中国政府宣布从12月1日起对包括法国、德国在内的5个欧盟国家试行单方面免签15天的政策，受到欧方广泛欢迎。

中欧关系止跌回稳之后如何稳中求进？法国雅克•德洛尔研究所近日发布的报告认为，借助中国实现自身发展壮大是欧盟必然选择，呼吁欧方在所谓“去风险”问题上牢守理性底线，奉行更加理性务实的对华政策，加强能源、绿色、科技等各领域互利务实合作。

在赵永升看来，中欧关系风险仍存，要看能否做好对该关系的“动态管理”。如今，作为最大新兴经济体的中国在某些高科技领域正在取得长足的进展，而作为工业革命发祥地的“老欧洲”，其部分国家尚存有创新不足、举步维艰的现象。二者之间的关系倘若不加以“动态管理”，就容易出现不协调和隔阂。 

不过，尽管历经风雨，时有颠簸，但中欧关系总体而言是稳健的。冯德莱恩和米歇尔联合访华，在一定程度显然将助力推动中欧关系的向前发展。 

赵永升说，与西欧曾唱主角的“旧经济”不同的是，当下乃至未来的世界由“新经济”引导。“新经济”与中欧关系相关的构件主要有三：数字和智慧、绿色和环保，以及金融和货币。换言之，如果中欧双方能够在数字和智慧领域、在绿色和环保领域，以及在金融和货币领域取得共同的认识，并联手在诸领域的“产学研”上实施共同的行动，那么，中欧关系的新机遇我们就抓住了。

附：原文链接

https://mp.weixin.qq.com/s/-37c7jmkAXwFwtJF4cYU7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