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按龙应台自己的话来说,便是对时间的无言,对生命的目送。但每个人,来到花前,看见的是不一样的花朵,得到的不一样的“明白”。生、死、契、阔,那些思想的碎片如夜空中的星辰,龙应台用她的阅历开启了一扇门。
对时间的无言。
总以为时间很长,我们要走的路很远,然而却总是在期限的最后一天才蓦然发现,想象中那么多的时光早已挥霍光,只剩下无言相对的默然。
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
我们一步一步向前,只觉风光无限、前途一片光明,仿佛所有一切都有可能只要努力去做。然而,我们却很少注意在身后默默注视着的身影,只有当我们伤心了受伤了碰壁了失意了才会回头寻找温暖。而他们,始终以一种目送的姿势等待,始终提供一个温暖的处所供我们回忆、感伤、进而重拾力量。或许未来的某一日,我们会渐渐想起,有那么些人始终注视着你、始终守护着你,那时候,也许我们已苍老,也许我们已然成为了那个目送的人才体会的到这份感觉。时间如此奇妙,我们在时间里成熟,从时间里懂得人生。但当我们想要挽回某些失去的事物,却只能对着时间嗟叹,无言地看着这一分钟又匆匆离去。
有些事,只能一个人做。有些关,只能一个人过。有些路啊,只能一个人走。
人总是在不断地寻找依靠以摆脱孤独。对于孤独的恐惧,或者是与生俱来的,上帝为亚当造就夏娃也许便是出于这样的念想吧。周国平说,孤独是灵魂的圆满,是难得的感受灵魂的时刻。然而,凡人如我等,无法做到如先哲般忍受生命的孤独,便不断在人群中寻寻觅觅,寻找同路之人。身边的伙伴聚了又散,去了又来,但这条脚下的朝圣之路却只属于我一个人。不得不承认,有些决定需要自己下,有些困难需要自己面对,这条路,只能自己走。这是独自的修行,与旁人无关,所谓的相伴只是偶尔的交集,该走的终归将离开。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不论是天堂地狱,终究是一个人闯。
相信与不相信之间,令人沉吟。
曾经那么执着地相信文字本身的魅力,后来知道,没有灵魂的文字终究是死的。曾经相信史书的真实,后来知道,历史都是掌权者的涂鸦。曾经不相信命运之说,后来发现,前人如此信任或许有他们的道理。曾经怀疑弘一法师的“君子之交,其淡如水”,现在想来,人生本该是一个人的生活,或许最持久的友谊便是如此吧。
对生命的目送。
目送一个生命的离开,目送与自己血脉最亲的人离开,该是一种怎样的痛楚?
你一点一点懂得生命,同时也一点一点目送着它离去。
你看着他一点一点地老掉,看着她一点一点地变矮,再多的叮嘱都如流水般一去不回,终于懂得时光是无法被轻易打败的。
然而,除了悲伤,你还读懂了什么?
生命易逝、时光短暂……我们追逐了那么久,最后想要的,或许只是一个家,家前有土,土上可种植丝瓜,丝瓜沿竿而爬,迎光开出巨朵黄花,花谢结果,累累棚上。我就坐在那黄泥土地上,看丝瓜身上一粒粒突起的青色疙瘩,慢看……
读完一本书的时间很短,读完一段人生的时间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