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一日长于一年,世界就是角落。
又是一个慵懒的周五,今天的北京,没有阳光。
想起昨天,突然地放晴,气温一路彪升,阳光忽然有了六月的感觉,洒在脸上有些隐约的刺痛。徒步上课的途中,惊讶地发现,运动场外的那几株不知名的植物,已经在一夜之间全绽出了嫩嫩的绿芽,预告着一场新生的揭幕。黯然失色了一个冬季的草坪,也开始渐渐地裰出一片片参差的绿色,无限生机。
春天,就那么一夜之间的事。
这是我在北京的第一个春天。
第一春这个词,人们总是赋予她太多的意义。几天前,女友兴奋而又羞涩地告诉我,她遇见她的第一春了。我还依稀记着当时她脸上泛的红晕,像是那个午后我在河边见着的醉人桃花。心中默默地祝福着她,希望这个春天就这样在时光漫步中延续着她的生命,永恒。对我而言,第一春或许没有这么丰富的涵义,但是,这个春天却可以让我难忘。
北京,一个太陌生的城市。
北京,一个太熟悉的城市。
最近,对“北漂”这个词特别敏感。我想,我应该也是北漂着的吧;虽然,比起那些闯生活的人来说,我的生活要好过他们百倍。但我们都一样,漂着,北京没有我们的根。小时候会呆呆地站在铁栅栏的那一端,透过密密麻麻小小的网眼,去窥视蜷缩在那一头的天幕,看它们被分割成规则的方块,像是夏天自己做的冰块,透着纯净的颜色。很固执地把小小的手穿过同样小的栅栏缺口那头,想要扯下那一簇同样泛蓝的花。却总是不小心,惊动了原本安静地睡在一旁的蒲公英,提早开始了她们的旅程。毛羽似的她们,仅仅用一个小小的点来保持着与家的联系,时刻都准备着启程。不知她们是否身不由己,不知她们去往哪里。我就用力地朝她们吹气,吹气,涨红了脸。当风把她们载到一个高远到与天空合为一色的地方,我就又安静下来,呆呆地看着天,看着那片纯净,还有只属于蒲公英的未知远方。
她们的远方,是什么样的呢?应该和天一样蓝吧。
远方在哪?北方吧。
我是南方的孩子,但我想,我应该是属于北方的。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心中无比确定。我爱雪,但是一直没见过雪;想要见识一马平川,却总是在延绵的山中徘徊。于是,我一直都想到北方去,可以看到那一马平川的雪地,还有,那只属于蒲公英的远方。于是,05年的夏天,一纸通知书,我来到了北方,一个对我来说,太大的北京。
妈妈说,你总有一天会长出翅膀飞走的,离开我。
我想,我只是来寻找属于我的世界。
每一个人,都是怀抱着自己小小的梦想漂泊的。《海上钢琴师》里有一个始终令我无法忘怀的场景:那些欧洲人聚集在不大的甲板上,即将到达纽约。他们翘首着,在一片海雾中迷茫。而总是有一个幸运儿第一个看见那远方矗立着的自由女神像,然后用尽所有的力量,迸发出一个令所有人激动的单词“America”。接着,无论是绅士们高傲的礼帽,还是工人们沾染煤灰的鸭舌帽,抑或是原本矜持着的夫人小姐们那点缀着花的宽沿帽,都同时被抛到空中,呼吸属于美国纽约的空气。他们是一群奔赴美国寻世界的淘金者。看着他们的欢呼雀跃,全身心地被感染。初见北京,是在火车里。透过厚厚的玻璃窗,隔着凌晨5点的莫名落下的大雾,还有耳边车轮与铁轨持续了两天的情话,以及人群不安的躁动,夜幕中的北京一片沉寂。我想,这应该是属于一个大城市的安宁吧。于是,稍显躁动的心也随着北京静谧的凌晨平复下来:这座被古老沉淀却又被现代包围的城市,对于我,有一种家的归属感。终于踏上了北京的站台,我狠狠地呼吸了一口那只属于那天的,北京少见的湿润氤氲着的空气,然后对自己说,我到了。旁边一个挺眼熟的老奶奶挑着重重的满是福建特产的扁担,形单影只地向蹒跚着。她是我的老乡,和我一节车厢;她的目的地,是内蒙古。她还得在北京站等着,她的旅途还未结束,她还得漂泊。在车厢里面,她告诉我,在北京漂着,不易。于是,她儿子去了内蒙,她也随着去了。老奶奶往更北的地方漂泊去了,而我,停下来了。